父亲的笑

　　或许爸爸天生笑腺残缺，你见他一笑比西天取经也难；或许爸爸生活负担过于沉重，压得他没机会笑上一笑；或许爸爸内心太苦了，苦得他忘记了什么是笑……总之，在我的记忆中，很难见到爸爸一笑。

　　升入初中的第一天，爸爸拿着行李陪我来学校报到。我兴奋地打量着新校园陌生的一切，挣脱父亲的手，这儿瞧瞧，那儿摸摸，还不时的与新结识的同学交谈着，大笑着。偶然间，我瞥见爸爸，他正看着我笑！那平常似乎冻僵了的嘴唇竟微微上扬，平日里黯然无光的眼神，也闪射着明亮的光芒，脸上一条条古铜色的皱纹都凑在一起，就像一朵盛开的墨菊，那么美丽！那么灿烂！那么温馨，那么亲切！

　　爸爸给我办理好入学报到手续，把我的被褥往肩上一扛，一手提起行李箱，喊我去找宿舍。我要帮他，他说：“不用，你在前头带路吧！”到了宿舍，父亲没有歇一歇，就忙着给我收拾床铺。他挽起袖子，小心地把褥子铺平，把被子塞进学校统一发的被罩里，又仔细地把被子叠成棱角分明的豆腐块，放在床头，然后把枕巾一苫，把有些发皱的床单一揪，直起身来，长吐一口气，对我笑着说：“看会没？以后可就全靠自己了。”我眼眶里的泪水几乎快要噙不住了，长这么大，一直都是爸爸伺候我吃，伺候我穿，我竟从来没有给父亲做过一顿饭，洗过一次衣服！。多少年来，父亲独自扛起生活的重担，上有生病的爷爷奶奶，下有不成人的我和弟弟。他是儿子，他是妈妈，他是父亲！但他没有责怪，没有抱怨，只是默默地忍着，扛着。我是多么愚蠢的人啊！爸爸，我爱你，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要把这美丽的笑容，永久地印在您的脸上！

　　安顿好我，父亲走出门外，轻轻拍拍身上的尘土，扭头对我说：“和同学们好好相处，好好吃饭，有事打电话。”说完，走下楼梯，一步。两步……什么时候他魁梧的身材变得驼背而且蹒跚？楼梯拐角处，父亲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走去。天哪，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布满血丝，噙满泪花。走到院子里，他转过身对我说：“回去休息会儿吧，下午还要上课呢。”父亲又笑了笑，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望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在泪光中，一个坚定的信念在我的心中慢慢地升腾，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