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长大了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秋天是成熟的季节，秋天也是长大的季节……

　　——题记

　　“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个女儿！”

　　“谁稀罕当你女儿啊！”

　　对话结束，以我重重地甩上房门收场……

　　我坐在了那张小床上，天气有点凉，我蜷缩起了身子，就如初生的婴儿一样，无助地寻找着一点温暖。

　　你问我为什么吵架啊？我静静地过滤了一遍刚才的场景，竟然找不出一个答案来回复。又是这样，明明彼此都不愿意吵架，却还是要固执的坚持自己的想法；明明都爱着对方，却吵到最后，用最尖锐的语言相伤。“这是第几次了？”我用那带着些嘶哑的声音轻轻地问着我的心。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她刚说上几句，就会莫名其妙地因为某件事、某个点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我在房间里无声地哭着，门外也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我把头埋在怀里，紧紧咬着嘴唇，眼睛望出去，是朦胧的一片，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这么多年来，我和母亲相处的一幕又一幕。它们像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出现在我的眼前。“老妈。”“老妈？”“老妈—”……画面中孩子的声音从稚嫩变到了成熟，但不变的是，那孩子依旧一声声叫着她的母亲，或询问，或紧张，或娇嗔。画面中的母女过得那么开心，看得我一阵恍惚。这是我们吗？经过这么多次的争吵，我早就已经疲倦麻木了，而曾经的我竟然能跟她在一起笑得这么开心。我此时此刻觉得这真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忽然，画面不再不停切换，而是定格在了一个场景。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这好像是六七年前的秋天。那时的我已经七八岁了，稚嫩的眉目间，依稀有了现在的模样，而在一旁的母亲当时还年轻得很，白净的脸上神采风扬，丝毫看不出已为人母的模样，一阵凉爽的秋风，吹起了她乌黑的长发。看到这等风采的母亲，我不禁想起了刚刚，母亲憔悴的脸上，有几丝淡淡的皱纹，而那两根秀气的眉毛中间却有着深深的皱纹痕迹，一看就知道是经常皱眉生出来的，还有啊，还有她那两鬓上的点点霜白，是那么刺眼。想着想着，我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着似的，疼得喘不过气来。她那眼角眉心的皱纹，不知道有几根是因我而生，而那两鬓的头发，又为我白了几根？我这样问着我自己，心里难受到了极点！所以我最终没有给出答案，懦弱又自私的选择了逃避。

　　我定了定神，把问题抛在脑后，继续去看画面里的场景：原来是我在外婆家采橘子啊。说是采橘子，还不如说是瞎闹腾，在地里东跑跑西跳跳，糟蹋了无数庄稼。可跟在后头的外婆和母亲竟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我，时不时呼几声：“小心别摔着了！”“出这么多汗，待会要感冒了！”乍一听是批评，仔细回味起来，其实还是嗔怪的多。我也不怕，听了就转头朝她们俩一笑，接着就继续自顾自玩了起来。过了许久，我玩累了，就走到了一棵橘子树旁，干起正事，采橘子了。看哪个欢喜，就胡乱拧下来，揣在兜里。这一圈下来也收获颇多，拿着一兜橘子，摇摇晃晃的向母亲走去。接着就一起进了屋里。

　　“老妈？”

　　“哎！”

　　“我要吃橘子，老妈，你剥给我吃吧！”我冲母亲笑得灿烂。

　　“好好好，你这丫头真是要被我宠坏了。”母亲也笑着点点我的脑袋，然后便剥起了橘子。

　　那橘子一看就甜得很，水分也多，画面中母亲正拿了一瓤往我嘴里塞，眼睛弯弯的满是笑意。可是为什么现在画面外看着的我却觉得酸酸涩涩的呢？

　　画面就定格在那里，可我觉得那笑容刺眼的很，索性也就闭上眼不看，可是脑子里却还过着从小到大的场景。无奈，只好正视起这一切，静静地想着……

　　母亲她爱我吗？答案一定是肯定的。那么其它的一切，还有什么值得在意呢。她，是爱我的，是关心我的，这不就够了吗。我为什么要跟她吵起来？无非就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事。仔细想想，好像都是因为我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气，撒在母亲身上……我开始剖析起最近发生的种种……

　　是啊，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我已经长得比母亲高了。但是我却只顾着仰望天空，仰望那明媚的忧伤，仰望着自己眼里的世界，以为长大了，却没有时间微微低一低头，看看母亲，看看她那已经被我、被生活压得有些驼的背。我总是天真的以为，母亲就应该一直承受着我的任性，就应该一直为我遮风挡雨。我总以为母亲还是当年那个风华正茂的人儿，经得起风霜雨雪，却忘了岁月的无情……他们都渐渐老了，他们也开始需要我们的怀抱了。而我们，也要长大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出了房间，擦干了残留在眼角的泪，不再那么浮躁地走到了母亲跟前。我静静地望着母亲，好像一起携手穿过了时间的长河。良久，我忽然笑了，走到茶几前，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又给母亲递了一瓤橘子在嘴边，就一如以前母亲给我剥橘子的场景。母亲笑了，我也笑了。那一刻，母亲的眼睛里没有了以前的落寞、失望；那一刻，我就这样站在母亲身前，我的影子投在了母亲的身上；那一刻，我想，我真的长大了。

　　在这之前的秋天的，我还是一个任性的孩童；在这之后的秋天，我想我会与母亲并肩，甚至挡在她身前……因为，我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