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我长大了

　　惋惜，是生活中一个重要的感情。是这一次次的惋惜，才让我们的人生值得思考，值得回味。

　　——题记

　　初冬的下午。天上没有半点儿云彩。银杏树上的黄叶仍没有落尽，在树上沙啦啦地响着，纤细的银杏叶仿佛在对抗议，不满风的蛮狠粗暴。此时虽是初冬，却已经很冷了。一个老头手拿一个小板凳，用扁担挑着箩筐向银杏树下走去，箩筐里是一堆旧书。他佝偻着身子，一步一顿，显得格外吃力。

　　我认识他。他是外婆家隔壁的邻居，每天下午，只要一有空，他便出门卖旧书。家里穷，一件新衣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奢侈。儿子去外地赚钱，压根儿没有人照顾他，凭着那稀薄的养老金可以勉强度日。可是，儿子时不时问他要钱，一要就是几百，他不想让儿子失望，只好出来卖旧书。

　　他肩上负着几十本书，下午去卖。傍晚，卖不出几本。只好又背起两篓旧书返回。

　　看着一片银杏叶落到了他的头上，他甩甩头，把它甩落地在面上。又把头转向夕阳，痴痴地望着那火球。他在等放学归来的孩子们。孩子们一蹦一跳地从夕阳中现出身来，不约而同地在老人的旧书摊前停下。老人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寒风的刺骨的��，还是终于等到孩子来看书的喜悦。孩子们席地而坐。老人用那粗糙，布满茧的手笑吟吟地递过一本又一本旧书。孩子们地接下旧书，哗啦啦地翻着，一页又一页。老人也平静地笑着，眼角开了花。他总是在孩子们读书时说这样一句话：“你们是祖国的希望啊！你们多看看书，长大一定可以有出息。”然后又问着孩子们在学校里的趣事。孩子们也以笑脸相迎。我同样混在这群孩子中，看着书。孩子总是一看书就看到太阳落山，彩霞的金边被月亮摘去。月光下，我曾听见老人沉重的叹息，也曾目送老人穿着那发白外套，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晃远去。

　　我还小，不懂他为什么叹息。

　　有一天，我们又跑去敲老人家的门。没有人开，我用耳朵紧靠门，没人搭理我，我有些不耐烦，从打开的窗户中审视只有几平方米的屋子。屋子里没有任何人，半个影子都看不见，我们着急了，又去问问对面的邻居，邻居告诉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今天早上为了救一个孩子，淹死在河里……”我们伤感至极，红了双眼。眼前这条河仍微波粼粼，好像讲诉着它的故事。我独自坐在河边银杏树下，第一次注意到在银杏树下的叶子积得很厚了，第一次感到这么孤独。小鸟的声声啼叫也变得嘶哑了，太阳当空照，也没那么暖和了，一切似乎都变了……

　　我看着这宁静的河水，想象他当时为了救一个小学生，纵身跳进河里，却再也没有从河水中钻出来过的情景，眼泪不由地滑落下来。夕阳夕下，一群孩子的身影又从夕阳中冒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孩子们少了些许兴奋。带着伤感，我鼻子一酸，豆大的泪滴再次滑落脸庞，滴答滴答，在暮色中，这声音格外响亮……

　　这一天，我似乎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