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

　　他，就那么用白色的眼，凝视着人来人往，凝望远方。

　　原本走上步行街，是想散心的。却因嘈杂而静不下来。于是只好无所事事地四下瞥几眼。他，就那么装入我的眼帘。

　　他低着头，摆弄着琴弦。衣服破旧，却干净。洗得褪了原来的颜色。头发似乎是自己理的，东高西低地不平，这又为他添上了几份落魄。刚想回头，却正巧对上他翻白的双眼，心中一惊，相距不近却也倒退了几步。心有余悸：怎么也不弄副眼镜遮挡一下，真吓人！我赶紧扭头快步走开。

　　逛一圈，差不多淡忘了他。又走了回头路，渐渐被一阵优美的乐声吸引，心中疑惑，哪家商店这么有情趣还放二胡曲？不禁四下张望，却又一次望见了他。他还是安然地坐在那里，目视前方，手拉着弓，一起翩飞，在琴弦上舞出串串天籁的音符。竟是他？而且他拉的竟不是《二泉映月》那样催人泪下的曲子？

　　不禁细细打量他，除了衣服破些，其他与常人无异。最突出的，是他的眼。显然，他是盲人。可他端坐于乐声蹁跹中却能给人他在凝视的感觉。好奇怪，这是为什么？

　　像有魔力的音符拽我向他走近。再看他的眼，不知是习惯还是什么，没那么别扭了。他似乎浑然不觉繁华喧闹，只是专注于他的凝视，凝视着每一个人，每一件物。忽然，他微微侧头，似乎看见了我，一双白眼直看穿刺透我的心底，像一石激起千层浪。我下意识地躲闪，莫名地，似乎有些畏惧他的“目光”。还好，他又转而凝视前方了。

　　有人走来，在他面前放下钱，竟是100元。我诧异地抬头，周围也有人注意到了。放钱的人看人们诧异，做了个“嘘”的手势，走远了些，轻轻讲起了他的身世。他先天失明，一度也颓废过。一天，接触到琴，却似乎有了知音。奏的，也不是悲伤的曲子，而是欢快明媚。讲述的人手一抬，看，你们注意到没有，他拉琴时，眉眼都在笑呢！一看，果然，他的眉毛微微上扬，似乎还随着音乐声的一起上下起伏，翻白的眼中似乎聚集了音乐的精粹，泛着愉悦灵慧的光，凝视前方，手臂升降，似乎通过音乐，将快乐传给人们。

　　想起毕淑敏写的《盲人看》，那对盲人夫妻，看到花开，草绿，人悦，心灵。他亦是如此，用琴声传递快乐，用双目凝视人生，看破人生。他，不可以用乐观形容。乐观，象征残缺却向上。他，完美无瑕。因为他在用琴、用心凝望。只是，换了方式。他，以琴为眼，看出人生常乐，看破晦云乌光，用心在凝视着快乐人生，发自内心。

　　他，不乐观，他快乐！上苍让他看不见，却让他更完美地凝视。

　　他，用琴声快乐凝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