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真好

　　我寻你千百度，又一岁荣枯，可你却已不在那灯火阑珊处。

　　——题记

　　天色昏暗的夜晚，远方的天际已从蓝色完全转为黑色，薄雾笼罩了整片田野，树下跳动的影子惊起了林中的雀鸦，也将我从朦胧的睡意强拉回了现实。

　　爷爷背对着我久久地坐在台阶上，干柴在火焰中劈啪作响。恍惚间，我看见了爷爷将陪伴了他数年的烟袋投入火中，我瞬间清醒，没等我发问，爷爷就转过身来，慌张地站了起来，用颤抖的双唇向我反复解释着：“抽烟对身体不好。”

　　那一瞬间，满天的星光好似都成为了爷爷眼中的倒影，带着些许的潮湿，留在了我儿时的夏季。

　　爷爷是一个地道的农民，一辈子与黄土打交道，满身的汗腥味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烟味，是我对他最深刻的印象。每当爷爷干活累了，就会坐在后门的台阶上，习惯性的拿出一个他自己做的烟袋，掏出旱烟，取出烟杆在墙边轻磕几下。再把烟杆放进嘴里吹吹，仔细又紧密的将旱烟塞到烟锅里。然后双肩一耸，把烟嘴放到唇边点上火，闭上双眼，猛吸几口，再慢悠悠的吐出来，脸上就立刻充满了满足与惬意，好似将一时的疲劳全吐了出来。由于这个原因，爷爷的牙齿总是黄黄的，好像被虫蛀过了的苹果。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一次爷爷的同学聚会，当他骄傲的向别人诉说他的孙女多喜欢他时，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尽最大力气将他推开，留下一句，“我才不喜欢你呢，你身上一股烟味”就跑开了。

　　当时年幼的我并不知道我无知的话语使爷爷颜面扫地。

　　更没有让人想到的是，爷爷为了我丢弃了他那心爱的烟袋。那时单纯的我只觉得这样真好，因为我再也不会闻到那难闻的烟味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总看见他坐在台阶上望着天，或许在他的眼中，天已经没有原来那样蓝了。

　　在那以后，我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改变，之后的我却无数次地为那时的我感到自责。或许一个人的成长从来不是感情越来越丰富，而是感情越来越难以说出口。将感情留在心中是否就是真正的好呢？不是。爷爷丢弃了他的最爱，只为换取一个我的更爱，而我却没有在他离开之前把爱表现出来。

　　花开后花又落，台阶上年年积起的雪告诉我，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夏蝉冬雪，灯火竹帘，已是物是人非，台阶上熟悉的背影，已成为了回忆。我多么希望能够回到从前，回到那个会坐在台阶上眯着眼睛缓缓吐出烟圈的那个老人身边，将他的烟袋递给他。

　　窗外的雨水好似打湿了眼眶，泪水滴落在发黄的照片上，而照片上再也不会苍老的容颜，已成为了最爱。饮一盏岁月，唱一曲往事，在这样的时光里遇见一个这样的你，哪怕拥有再多的遗憾，也值得心间那个毫无烟火气息的好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