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船

　　在狭长的南极冰岛上，有一群快乐的企鹅。我们白天下海捞鱼，晚上则抱在一起聊天，听老阿姆讲过去的故事，直到那场灾难突然来临。

　　没人看到事情的始末，只知道冰面突然裂开，分为两半，一半载着新生的企鹅远去，我的弟妹也在其中。他们要么刚破壳而出，要么无力游回冰岛，就这样被带走了。

　　当晚，母亲哭得撕心裂肺，尽管有好几组企鹅前去救援，我们也自是知道，想找到失散的企鹅已经希望渺茫。

　　第二天，老阿姆找到了我，委托我帮他找来些晶莹的冰块，我便一口答应。总有鸟说，工作才能排解烦恼，我想这再适合我不过了。我猜老阿姆是想建个新家吧，他已经是冰岛最老的企鹅了，也该颐养天年了。

　　太阳从天边一角升了起来，几天过去，企鹅们又回归了日常作息，救援队依旧杳无音信。再看到老阿姆时，他的双翼已经被磨破，之前的伤口和血迹仍清晰可见。我曾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只是摇头说：“比起我，也许那在海的彼岸的小家伙们，更需要一些帮助呢！”我默不作声，心却又隐隐作痛，这场灾难带去的实在是太多了。

　　那之后，老阿姆也不见了踪影。有的鸟说他已经死了，我却不愿相信。想起每晚和他聊从哪边海域的鱼多，到我们存在的意义，真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不觉间，眼角的泪光化作倾盆大雨，落在脚下的冰面上。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落日，那是我一生中有幸见到过最美的景色。冰面泛着银光，浪打着冰岸，光芒洒满了每个角落。企鹅们围坐在岸边，默默的欣赏着这景，仿佛能抹去心底的伤痛。

　　日光中，一个白点时隐时现，渐渐靠近了冰岛。它的光芒刺破了云层，远胜太阳，似是已照到了天空之外的星星上。那是一艘冰做的船，上面装满了小小的企鹅，一个也不少。而在船头的是老阿姆，已遍体鳞伤，却仍吃力地划着，用他的两翼，用他的生命，用他所拥有的一切。

　　我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感受，就像苦尽甘来所付出的代价，你明白自己很开心，却仍止不住地流泪。这种感觉远不止我一人，整个企鹅群乃至冰岛都仿佛为之哭泣。我感觉，那是种别样的幸福。

　　那一晚格外的漫长，没有阿姆，只有我自己。独自躺在星空下，流泪着、回忆着。我记起自己曾问过阿姆，“幸福”是什么，他说：“那是你帮助了别人，你和他人都能有的感觉。有的说是快乐，有的说是美好，但我觉得那是一种充实，生命的充实。”

　　我想，在阿姆离开时，他一定也是感到很幸福的。

　　你我都曾努力地活着，为了自己。但只有那些为了他人的时间，那些帮助他人渡过难关的时光，它们会刻在比石头还坚硬的事物上，那便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