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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藏一份寂然

更新 2022-06-15      复制全文      人气 1391

  壶中清水渐沸,隐隐作响,溅出点点水花,泛起微光,蒸汽的幻影朦胧在空气中,铺垫一世的惊喜。褪去青涩与水分,深绿色的茶叶散发出撩人的幽香,沉默地诉说着流年似水,世事纷繁……

  记得童稚时,家中厅堂的石桌上摆有一组茶具,那是爷爷爱惜了多年的宝贝。每有客来与我们会见,爷爷总是娴熟地为大家沏一壶茶,因此,我的旧屋常年弥散着一股清香。记忆中挥之不去的,也正是我接触茶的一段历程。

  老人家先把泉水煮沸,浇在蜷缩的茶叶里,片刻之后便把茶水倒掉而不喝。

  “阿公,为什么把它丢了,多可惜呢!”我颇为疑惑。

  “泡茶不急于求成,第一回要把叶子洗干净,滤除了灰尘的茶泡出来才香。”爷爷浅笑着。

  他的话让我似有顿悟,一份寂然悄上心头。伴着缓缓的动作,他洗过的白瓷杯晶莹细薄温润如玉,斟入清澈的茶水,香远流溢,恒久凝芳。

  莫道醉人唯美酒,茶香人心亦醉人。清酒性猛烈,入口便热辣难忍,纵使它有“醉卧沙场君莫笑”的英雄般豪情坦荡,却又使人“举杯消愁愁更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在古往今来历历文人雅士的世界里,茶是一种安之若素的态度,它能使人感受到苦尽甘来的美好。

  历尽脱离水分的煎炒后,一叶一叶新茶静待于茶缸,一点一滴消逝尽属于自己的青葱年岁,直到懂它的人用懂它的泉水为它浇灌第二次生命。而这一次,它是殉尽自己的真味,送出满纸留香。品一口香茗吧,良辰美景奈何天,为谁辛苦为谁甜,那都是生命的释然与寂静。

  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茶,这是高寿的乾隆嗜茶的幽默。而“日高人渴漫思茶”,这是苏轼体验到的一份渴求;至于一粒核舟上的童子“其人视端容寂,若听茶声然”,让人领悟到的是别致的宁静。扇画《梦回煎茶图》里有一句“一帘春欲暮,茶烟细杨落花风”,这大概是茶的另一份清雅吧。

  求古仁人之心,在茶的倒影中确乎能感悟出它酝酿已久的文化。古代诗者词人同门云集推杯换盏,改朝换代,干戈铁马之后,茶凉酒寒,豪言尽成笑谈。君莫笑,林中抚琴曲,委婉尽是情,“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纳兰有意,而群山听懂了茶言的悲欢,花飞雨落,缘剪不断。

  素胚勾勒出青花隐藏在窑烧里的千年密语,我从一杯茶的细纹里,看到了荡漾的情殇洋场,还有淡黄色浸湿的皱纹,透明中挂足的心绪。在微苦、微涩、微香中,我寻觅着,然后忘记,离去。

  茶蕴含的文化长久而厚重,而带给我的淡泊宁静却多么空灵。茶静无声,却胜有声。我无须耳闻,只管放空心灵,随茶香飘渺江南,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和吴侬软语,都可获得了。

  我轻轻端起一盏,品闲庭花落,尝云淡风轻,舌尖蘸起思念的滚烫,恭候年轮的春夏秋冬,饮完这杯岁月留香。

  清歌一曲入喉,唱断梅花风声的过往,明月氤氲的从前。茶香飘溢,升起,随之升起的更是一种豁朗,一份寂然,一点思念,一份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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