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一处老宅,是三间茅草房,虽然和现在的住房极不相称,父亲几度想要拆掉它,但都因奶奶极力反对而保留至今。
在我的记忆里奶奶一向由着父亲,可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奶奶和父亲有了分歧,我也为此事感到诧异,三间破房子有啥舍不得的,奶奶真的老了。我心里这样想着。
今年暑假的一天,我做完作业,看着奶奶坐在院子里是,手里拿着一把古铜色的钥匙,呆呆的看着它,我凑过去问道:“奶奶这是什么钥匙?”奶奶回过头笑着说:“这是老屋的钥匙,等奶奶老了,这把钥匙就交给你了!”我听了奶奶的话心里顿时涌起一阵酸楚。“你今天作业做完了,奶奶带你去老屋看看!”我其实也想一看究竟,为什么奶奶对老屋情有独钟?我就高兴的答应了。
老宅坐落在新居的西侧,奶奶称它为西厢房,打开老屋的门,一股年久的木香味扑鼻而来,虽然小时候也和奶奶来过几次,但是里面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我似乎没有什么印象,甚至有些陌生。
老屋的布局很简单,两道泥壁将屋子分成三等分,泥壁外是用报纸糊的,左右两间住人,中间那件是厨房,厨房中间有一个圆圆的木盘,木盘上面有两扇厚厚的石饼,那两扇石饼像极了荷叶,有着和荷叶一样的“叶脉”,奶奶告诉我这就是当年碾米研糠的石磨,我好奇的推动磨杆沿着圆形的轨迹运动,发出了沉重的轰隆声,奶奶说:“孙子,这可是以前家里的大物件,一家十几口加工米面全靠它呢!那年头,分家为争一盘磨家里人常常打的是不可开交。”
奶奶如同一位导游,又把我领到北头这间她的寝室,一铺大火炕,炕头放着老木柜,因年久有些破损,贴墙那里挂着一件像树皮一样的东西,旁边还挂着一个像玻璃瓶一样的东西,我问:“奶奶,这是什么?”奶奶说:“这个是蓑衣,下雨时穿上它可以防雨淋,那个是马灯,你没见过吧?晚上走夜路提着它,通亮通亮的!”奶奶刚说完又弯腰从一角拿出我从没见过的褶皱的东西,让我猜那是什么?我苦尽脑汁也没能猜出,奶奶神气的告诉我那是�}�B鞋,冬天穿上它,可暖和了!“孙子,咱家的老宅里都是宝,你爸要拆掉它我哪舍得,我还要留给孙子呢!”听了奶奶的话,我一句话也说不出,苍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霎时在视线中模糊……
如今蒿草将老屋淹没,抬眼看到的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老屋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便静默在人们视觉一角。再夜半更深有谁能想起那盏昏暗马灯?再大的风霜雨雪有谁会想起那树皮似的蓑衣?再天寒地冻又有谁会穿上那抵御严寒的�}�B鞋?再饥饿难耐又有谁会想起那碾米研糠的石磨?
穷则思变,艰难抵不住山里人前行的脚步,改革给山村带来了勃勃生机。
一排排琉璃瓦房整齐排列,一座座仿古小楼拔地而起,青色的柏油覆盖了扬尘的老路,四通八达,大车小辆穿梭如流。春种秋收,看不到奔走的牛马,只有新式的农用车你来我往,茶余饭后,古槐老树下聚集着喜欢舞枪弄棒的老汉,文化广场上奔走而来的是钟情于广场舞的中老年妇女。美丽的山乡一片富庶和谐的景象。
岁月悠悠。
山乡巨变。
只有那间老屋,老磨旧貌依然,在匆匆流逝的时光里静默者,赐予人们一种永恒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