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晗公布恋情,服务器瘫痪,拉黑的、开骂的、想不开的,千万人的生活都被一个人的一句话搅动了;一天后,“将军无人问,戏子天下知”一时间占据各大媒体首页,字里行间痛心疾首地大呼谁来拯救国人肤浅的思想。变化之快,似曾相识的戏剧性,仿佛提前设定好的计算机程序,定时运行,让大家图个精神愉悦。
现在只要有一台手机或电脑,哪怕足不出户,对生活也并未有多大影响。记得我曾去青藏天高云远、草色绵绵的高原上,水声浩荡、浪花迭起的海边,落日余晖、雄浑庄重的沙漠里——立于天地之间,倾听自然之声,一切肃穆庄重的感觉都朝身上压来,一切天籁的洗礼都从心头流过;渺小让我颤栗,让我头脑清醒;让我感到生而为人的责任。可当我窝在房里面对着人类伟大的发明时,只觉自己被自己所困,前面、后面、眼前、心中都是自己,仿佛世界只是一个个自我的混合叠加,别无他物。
《娱乐至死》很早就注意到了现代人类的脆弱,赞同了赫胥黎在《美丽新世界》中的预言——“我们终将毁于我们热爱的东西。”我们被时代的发展裹挟着小跑,摔倒了便干脆翻滚起来,眼中的世界不过是无数个自我的堆叠,渐渐变得忘乎所以,还沾沾自喜地一位那是真情实感的大胆流露;于是在自我陶醉中变得麻木不仁,放弃作为一个人的感性认知与理性思考的权利并引以为傲;人们渐渐趋同,一拍即合,世界仿佛变得更团结了,却不再是人的世界——人性渐渐消失了。
这样的担忧不仅在虚拟世界中,现实世界也有其存在形式,更加含蓄却也更加危险,同样与自我有关——追求眼前的利益。我们总是首先计算自己成功的概率与性价比再做出选择,仿佛又一个设定好的计算机程序。一些父母将自己面容姣好的孩子送到“童星加工厂”,走秀、演戏,像成人一样打扮、一颦一笑;父母们甚至不惜投入大量金钱。回报是可观的:孩子从小就崭露头角得到机遇,自己的虚荣心也得到极大满足;而年幼的孩童过早地学会如何讨人欢心,疲于奔波在片场与秀场,代价是失去了拥有美好幻想的短暂童年。
若以为这样的愚昧只在大众,就大错特错了;同样的愚昧也发生在精英阶层。一流名校学习的学生们,并非有着以天下为己任的抱负的中流砥柱,反而更像是程式化培养出的优秀绵羊,乖巧,却缺少大智慧与家国情怀,只为自己着想。听起来比先前那些人性缺失得离谱的例子好很多,殊不知在未来,他们瘦弱的臂膀能否坚决推开诱惑与黑暗,又能否顽强顶住国家核心的责任。
约翰密尔提出过“幸福最大化”——当人们感到幸福的总和达到最大值时,便是达到正义了。用以反驳的有这样一个故事:全城人民的幸福都维系在一个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黑屋子里的孩子身上,而解救这个孩子的代价是失去全城人民之前的安宁幸福。当人们越来越愚昧、自我,这个故事离成为现实也不远了;当人们在幸福中对他人的苦难熟视无睹时,人性便真正凋亡了。
人性的生长与细胞类似,从祖辈那里继承,加入自己的呃思考与理解,再一代代传承下去。古今中外,无数先哲在寻找人性的道路上披荆斩棘,戴着镣铐也仍纵情舞蹈。有《包法利夫人》这样的文学经典冲刷我们的情感,有《一九八四》这样的讽刺批评刺痛我们的思想。而如今大众的头脑中长满繁芜之草,人们在利益中败下阵来,精英阶层也有失去自主思想、人性渐灭的嫌疑——细胞凋亡会生出新的细胞,而人性凋亡之后还有人性吗?
这条守护人性的光荣的荆棘路,还需我们吹响冲锋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