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的饺子

　　大年三十，大雪纷飞，一个身影，在厨房中忙碌着……

　　她揉了揉面团，颤颤巍巍的手，把面团搓成长长一条。她又用刀切面，从前一刀能切断的面，已经化为断不了的思念，她用无力的手，揪了好几下，面，只是更长，但断不了，她使劲一拉，面，断了，人也打了个趔趄——如同拉不断的愁，越断越愁。她又轻轻撒上面粉，用擀面杖擀着，去年，老头子还握着她的手帮她呢……一滴泪，划过她的脸颊，落在了面上，盈盈地溶开了，如同一滴牛奶溶过一片湖……她擦了擦眼角。她又轻轻把面饼摊在手上，用发抖的手，取了一双筷子，夹了一点馅——老头子最爱吃的馅——去年，她为了省钱，说过年给他做，却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吃了……今年，她揪给老头子做……想着，馅竟抖去了大半，她把馅放在面饼上，断断续续地卷了起来，又用枯老的双手，压了压两边，又轻轻沾了点水，环起来，粘好。她像机器一般，重复着动作，直到做完两盘，水已经沸腾了，她用颤抖的手，轻轻托起盘子，刚要拨，她忽然用呆滞的眼神望着远方——老头子那满是皱纹的脸，缓缓浮现在窗前。她看得入神，开水溅到手上也浑然不知。她的枯萎的手伸向那熟悉的脸，她多么渴望触摸到什么——哪怕是她平日最恨的胡子！可那脸，如雾气散去，不见了影……她回过神来，饺子煮好了，她把饺子盛满了两个盘子，一碗放在桌这头，一碗在桌那头。她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呀，混了泪水的饺子又苦又涩！

　　她空洞的眼神望向远方——外面家家喜气洋洋，屋子里的冰冷与孤独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界限——不，只有一个人的距离……目光回到了桌上——盘是满的，座是空的，座上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