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霓虹初上，夜色一片璀璨。一身酒气并且带着疲惫的我，握着那张回家的车票，仔细在灯光下看了又看。

　　终于还清了所有的债务，我忍不住今天喝了点酒。

　　“王婶儿，我爸人呢？”风尘仆仆赶到家，看着大门紧锁。

　　“估计在田里呢。”

　　我就这样背着厚厚的包，一路跑到了家后面的那片农田里。夏季炎热的太阳直直地晒在我身上，一片片桑梓树遮住了我的眼帘。

　　我不知道我自己为何没有喊出声，大概是因为我整整一年都没有回家吧。就这样在桑梓田里，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直到看到那个背影，穿着一件前年我买给他的那件褐色体恤衫，他正在采着桑叶。父亲一只手拽着麻袋，一只手迅速地摘下桑梓树上的叶子，速度很快很熟练。只是站久了，我发现他也会休息片刻，用手捶捶后背再继续前行。

　　我一时不敢前行，所谓“近乡情更怯”，大概也就是如此吧。夏日里，闷热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只听到蝉鸣阵阵和我自己的呼吸声。

　　一年前我因为炒股，将家底完全输掉了，一时负气的我，冲动地背上了包就去外面打了工，想着一定要要把家里的钱补上再回家。还记得那时候父亲也是和我一样的犟脾气，一手拍在桌子上，甩了一句：“你要走就给我滚的远点，别回来了。”

　　我那时候望着他的背影，有些颤巍巍地发抖，可他始终都没有回头。他的背影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了我的心上。我发誓我一定要拼命工作，把亏掉的钱赚回来。那个时候我未说一声道别，不知道他回头的瞬间是否也觉得作为儿子的我是那么决绝和不孝呢？

　　我来到江城后，从最普通的服务生做起，一路跌跌撞撞走至今日，终于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只是没想到父亲竟然会变老了这么多，是当年的他一瞬间变老的还是岁月的无情慢慢地将他变老的呢。

　　我望着他的背影，鼻子忍不住反酸，转身背着他偷偷用袖子擦掉了泪水。

　　“儿子，你回来了吗？”

　　我怔住，未转身。父亲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能从我的背影里认出我。我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努力用力擦擦眼角，准备用最大的微笑迎接。他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语气里有些哽塞，有些激动，“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我转身，笑道：“爸，我回来了，我把那些债都还清了。”没想到，年迈的父亲一把握着我的手，说道：“好，好，回来就好”

　　“当年看到你离开的背影，爸爸我就后悔了，后悔了啊。

　　一时我无语凝噎，帮他提起桑叶，“爸，我们回家吧。”